今天又是我们送教上门的日子(注:送教上门是我国特殊教育的一种补充形式,是对重度残疾儿童进行教育的一种方式。这是促进教育公平的有力保障,也是社会文明进步的具体体现),工作日程安排要去五个学生家里“上课”。
送教老师与学生交谈甚欢
我们多年来一直坚持着这项工作,对学校特殊孩子的基本情况了如指掌。今天的五个孩子都住在西藏山南市桑日县,最远处的一个在牧区,离学校有一百多公里,近处的两个,也有数十里,一天辗转几百公里,也无法确定回来的时间。山里的路,到了晚上不好走,天气也多变,我们就从最远的次仁卓玛家开始。在平整的柏油路上,旺杰驱着车,达索当向导,加上彭索和吕玉森老师,我们五人沿着狭窄的乡道直走,绿色的长廊一直向前延伸......一路人烟稀少,不远处一支细流从高山的岩石上倾流而下,犹如自然的琴弦在演奏乡曲的旋律。一位藏族妇女正卷着裤脚,在清澈的山泉水中洗漱衣物,和着这涓涓的流水声,更突显着这山沟的灵韵。我们一路走下去,路变得越来越蜿蜒狭窄,两边的山亦如刀削斧劈般险峻起来。车子走了大约50公里,我们来到了一个山谷岔口,再往北深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真措村了。达索老师说:“车只能停这里,去次仁卓玛家还有一里多地我们只能走路。”
送教老师正在跟学生亲切交流
次仁同学今年16岁,由于身体残疾,一直没有进过学校,几乎不会汉语,与人交流有一定障碍。近些年,每年学校都会派老师上门送教,风雨无阻。通过老师们耐心的教课,她学到了不少简单的藏文和数学,与人交流也顺畅了很多,有非常明显的进步。可能是知道老师要来,远远就看见孩子的父母早早迎了出来。家长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家门。这是一户典型的传统藏族人家,松木毡房,彩色地毯,干净,简朴。好客的主人准备了土豆和酥油茶招待我们。主客寒暄后,老师们开始给次仁同学上课。我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要用简单的汉语跟孩子交流。16岁的残疾姑娘安静地坐在沙发里,忽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我。我一时竟有些局促起来,不知从何处开始着手。刚好女孩的母亲给我送过来一杯开水,我连忙摊开手臂指向女孩的母亲,并面带微笑地给她示范着词语“妈妈”的汉语发音。女孩一脸天真的表情望了望我,又望了望她的母亲,然后嘴里就有些含混地发出了“妈妈”的读音。我被这一举措深深鼓舞,接连交给了孩子“爸爸”、“老师”、“书本”、“文具”等十多个简单词语的汉语发音。一个小时的“上课”时间过得很快,我们和她一家告别。临走的时候,主人用简单的汉语和我交流,说了一些感谢的话,还说希望老师多来教教孩子,孩子也渴望老师多来。回头看到他们那依依不舍的眼神,我深刻体会到:这样看似“负担”的普及教育有多重要。
去顿珠次仁同学家的路,是柏油路主道转弯一段较长的土路,一路尘土飞扬,车子走到一户极其简陋的民房前停下来。这是一户典型的干栏式旧居,人畜混居,粗糙的泥砖房身,杂乱的干牛粪堆积房子四周,大风一起,地面灰尘漫天,空气异味杂陈。顿珠同学今年14岁了,在学校没呆过几天,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三岁的妹妹,三个人都是头发蓬乱,满面尘垢......我被眼前见到的情景震惊了!屋内光线阴暗,吕玉森老师和白扎老师帮忙把顿珠同学洗脸洗手后,带他在户外的地坪里上课。老师们带他进行简单的运动,教他识字、计算。我用带去的彩色字词卡片教孩子写了几个简单的汉语字词。孩子对其中一张老虎的彩色词卡十分感兴趣。我指着图片告诉他那是老虎。“老虎......”孩子小声念叨着,同时大大的双眸显出了兴奋的光芒。我抓住时机对他说:“我们来唱一首老虎的儿歌吧。‘两只老虎,两只老虎......'”孩子的脸上露出了童真而又略带羞涩的笑容,我知道这笑容是发自孩子内心深处的。我们起身告别的时候,夕阳在我们身后拖下长长的身影,孩子跟着我们走了很远很远。看得出,他十分留恋与我们在一起的送教时光。
我们忙碌一整天,车程400多华里,终于完成了这次特殊的任务——送教上门。送教完所有的学生,太阳也下山了,也许是因为太过辛劳的缘故,我们一路归程,一路无语。我回到学校,夜深难眠。今天这样的送教活动本不足为奇,可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。虽说这些孩子的家庭在国家扶贫政策关照下多数已脱离贫困,水泥公路在近几年均已通乡达村。当地政府也在千方百计发展经济,帮助他们自力更生,劳动致富。虽如此,我依然为这些孩子不能来学校正常上学而惋惜,为那个站在风沙尘土中痴痴目送我们远去的瘦弱身影而心酸!我作为一名援藏工作者,我发出了自己内心的感慨:我们的援藏工作永无止境,只要我们能够尽到一份力量的地方,我们援藏人一定将竭尽全力、义无反顾地奉献青春和智慧。将援藏工作做得更深!做得更美!
图文:湖南省“万人计划”援藏教师 吴勇辉、彭索